雨和松柏【五】
“看完了吗？”三儿语气里莫名的冷让维霖不寒而栗。这两天脑子里盘转了太多问号和叹号，维霖的脑子简直要炸成烟花了，反应都有些迟钝，于是在三儿一把夺走手里的小红本之后，狂野的力道惊得维霖无法动弹，只剩眼睛粘在三儿的背影上，看着他隐忍着收好那一小片红，转过身来，接上她的目光。
“你该回去了。”
冷却下来的维霖知道，这时候，即使用尽酷刑，三儿也不会再多说一句话。走到门口，维霖回过头，习惯性地吸了一口松柏香的空气，就算怒气冲天，她对这奇特的味道依然有着不可抗拒的依赖和迷恋。
回到房间，靠在床上，看着雕花木窗外平白的天空，维霖把过去这十几个小时内发生的所有事情过了一遍，突然一股莫名火就冲上了头，一把抓过手机就把火车改签到了第二天，然后起身就开始收拾行李，一阵翻腾，屋子里的霉尘被荡起了一些，呛得维霖鼻子里一阵酸，靠着墙边就坐了下来。喷嚏卡在鼻子里面，眼泪却争先恐后蹦了出来，越流越多，维霖甚至不知道这些苦咸的水滴到底是因为这些灰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
悄无声息地坐在地上流了不知道多久眼泪，脚底下渗出来一丝又一丝的乐声，是三儿的吉他。隐秘又飞扬的旋律一遍一遍固执地循环，维霖听出来，这是三儿第一次见到她当晚随手弹出来的那段小调。无数次忍住了冲下楼的冲动，维霖的指甲在掌心印下来好几弯深红的月牙，三儿的房间也已经坠入无声。
天色渐亮，维霖觉得此生再没有熬过这样的长夜。尽量轻地拉起行李箱，想了想，又把它提了起来。路过三儿的门口，维霖顿了顿，听到里面没有任何声音，便把一张卡片塞进了门缝。刚转身要走，房门却毫无征兆地打开，维霖的左手被一把抓住，挣了几下没挣脱，却也不愿意回头。这样僵持了几秒，左手上的力量突然一收，维霖全身被卷入浓到让人不知方向的松柏香中，还没来得及反抗，整个人便被压在门框上，门锁硌得她生疼，唇上被一片干涸覆盖，鼻息里全是近乎迷香的松柏味道，眩晕中维霖感到唇上的干涸渐渐被自己濡湿，唇齿间的侵入感让她感觉仿佛迷路在整片的松柏林中，而松香已经沿着咽喉一路渗入到身体最深处。快要窒息的维霖终于有意识推开了眼前人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咽了一下口水，没有接上眼前灼烧的目光，冲出去拖着箱子就走。
一路跌跌撞撞拦车到火车站，直到赶上火车坐定，维霖的大脑一直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，心里只挂着一个念头，不能错过火车，不能错过火车。
看着车窗外站台渐渐后退，车开动了，要回去了。维霖耳边突然响起三儿那句语气足以封冻世界的话：“你该回去了。”
该回哪里去？如果那里没有三儿。
维霖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这句自问自答吓了一跳。